2019年的冬天,一种新型冠状病毒在武汉华南海鲜市场滋生,悄然从野生动物传染给人类。据央视新闻客户端消息,截至1月26日19时,我国已累计报告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肺炎确诊病例2051例,死亡56例。
自复旦大学张永振团队2020年1月10日公布这种新型冠状病毒的基因序列后,针对该病毒的传染途径、发病机制和宿主来源等,各高校和科研机构争相发表研究成果,但各方基于基因模型分析的结果相差甚远,人们目前能确认的只是这种冠状病毒来自各种可能的野生动物。
“蝙蝠女侠”石正丽首先实验证明这种病毒极可能来自蝙蝠。1月23日,中国科学院武汉病毒研究所石正丽团队发现该病毒(2019-nCoV)与此前在云南中菊头蝠上检测到的蝙蝠冠状病毒RaTG13相比较具有96.2%的一致性。
据石正丽介绍,新型冠状病毒可能与当年的SARS病毒一样,其自然宿主都来自蝙蝠,但该病毒的中间宿主是什么,目前仍不明晰。
不过,国际知名病毒学家罗光湘接受界面新闻采访时表示,石正丽团队最近从蝙蝠分离到与武汉新型冠状病毒高度同源的病毒,但该病毒是否存在于其它动物仍不清楚,需要采集不同动物样本进行检测。
北京大学工学院生物医学工程系教授朱怀球团队1月24日在bioRxiv预印版平台发表的研究文章提示,蝙蝠和水貂可能是新型冠状病毒的两个潜在宿主,其中水貂可能为中间宿主。
研究认为,与感染其他脊椎动物的冠状病毒相比,蝙蝠SARS样冠状病毒与新型冠状病毒具有更相似的感染模式。此外,通过比较所有宿主在脊椎动物上的病毒传染模式,发现水貂病毒的传染性模式更接近新型冠状病毒。
较早一篇将中间宿主指向蛇的研究则引发更多争议。1月22日,北京大学、广西中医药大学等单位联合发表于《医学病毒学杂志》(Journal of Medical Virology)的一篇论文指出,与刺猬、穿山甲等其他动物相比,2019-nCoV的密码子使用偏好与蛇类似,因此蛇最有可能是携带新型冠状病毒的动物。
关于蛇是此次新型冠状病毒中间宿主的说法一经发布便遭到质疑。1月23日,《自然》杂志发布的一篇评论指出,“他们没有证据表明蛇可以被这种新的冠状病毒感染并作为宿主,除了哺乳动物和鸟类以外,不存在一致的证据证明其他宿主中存在beta冠状病毒。”
科研自媒体《知识分子》发表文章质疑,此前流行的SARS和MERS病毒的自然宿主均是蝙蝠,通过果子狸和骆驼传染给人,也就是说,病毒的传递是在哺乳动物之间进行的。
但蛇不是哺乳动物,而是爬行类。质疑文章认为,“好比一个人从武汉出发去北京,如果中间必须转一次车,他最合理的选择是在武汉到北京之间的一站,比如郑州。但如果有人建议他到贵阳去转车,就会让人感到意外了。”
“很多病毒是存在跨种族直接传播的可能性,病毒通过蛇传染给人也是一样。不过,生物信息学研究只能推测,需要动物实验进行验证。”罗光湘举例称,1997年的禽流感大流行已经证明病毒可以跨族属传播,高致病性的H51N1禽流感病毒可以直接传染给人,不需要通过哺乳动物作为中间宿主。
值得注意的是,1月26日,中国疾控中心病毒病所首次从华南海鲜市场的585份环境样本中,检测到33份样品含有新型冠状病毒核酸,并成功在阳性环境标本中分离病毒,提示该病毒来源于华南海鲜市场销售的野生动物,但研究并未锁定是哪一种具体的动物。
寻找中间宿主有利于切段病毒传播链,但病原追溯过程可能会长达数十年。2003年SARS时期,专家通过前期的流行病学调查,很快将目标瞄准广东野生动物市场,并从市场上售卖的果子狸体内分离和检测到了和SARS病毒完全一样的病毒。在政府下令全面捕杀果子狸,并关闭野生动物市场后,广东再没有出现SARS新增病例。
然而,果子狸只是SARS病毒传播的“中间站”。石正丽团队调查了全国各地的养殖果子狸和野生果子狸,却发现它们并没有被SARS病毒感染的证据。经过13年的追踪,研究团队在云南山洞中确定了SARS病毒的蝙蝠起源。
不过,此次武汉新型冠状病毒的溯源,可能很难像SARS期间锁定果子狸那样高度确认。宾夕法尼亚大学医学院微生物学系副研究员李懿泽此前对媒体表示,如果现场已被破坏,没有及时采集当时所售的野生动物样品,那就只能通过大规模筛查野生动物的方式找到中间宿主,难度极大。
除了病原追溯,新型冠状病毒感染人体的确切途径也在研究中。北京大学免疫学教授王月丹撰文指出,利用获得的新型冠状病毒毒种,可以建立动物传播与感染模型。一方面可以对新型冠状病毒进行追踪溯源,找到其可能来源的野生动物;另一方面,也可以利用毒种进行动物的染毒研究,阐明其确切的感染途径,找到可以完全阻断新型冠状病毒传播的方式,指导临床的预防与隔离工作。
“目前防控和治疗的重点应该集中放在早发现,早诊断,早治疗,防止病毒继续扩散。”罗光湘认为,今后至少要让任何野生动物不能够在市场上交易,不能让这种携带病原的野生动物来到大城市,同时教育公众不要吃野生动物,“这对以后的疫情控制都很重要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