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日悄悄爬下了坡,仅余下一点儿淡淡的霞光映着她微驼的身影。她的肩上扛满了刚从地里摘下的芦粟,长长的枝节随着她的走动摇摆起来,荡出了勤劳、朴素的歌声……
奶奶正朝我走来。
又是一个国庆节,在母亲的软磨硬泡之下,我终于同意回到乡下和爷爷奶奶团聚。在我心中,奶奶几乎是无所不能的——烧得一手好菜,种得一手好地,连照顾动物都是一把好手。近几年空闲时间多了,她还养起了鸭子。那鸭子总是吵吵嚷嚷的,聒噪得很,还有那臭气熏天的鸭舍真是让我避之唯恐不及!可那鲜美的酱鸭,那浓稠的鸭汤,还有美味的鸭蛋却是我舌尖上永远眷恋的诱惑。
正因如此,奶奶总是悉心照料这群看似麻烦的家伙。也许,宝贝孙女吃到“美味”后的快乐是她一直以来孜孜不倦所追求的。她几乎每天围着鸭舍转好几圈,定时给鸭子喂食喂水,必要时还要清扫鸭舍。当清晨的天空中被阳光“侵占”,我站在阳台上,感受着这清新而明丽的田园风光。我看到奶奶提着两大桶水走向鸭舍,她矮小的身子绷紧了,好像蕴藏了无数的力量;好像只有这样,她那小小的身躯才能稳住左右摇晃奋力往外溅出的水花。从家到鸭舍,长长的一段路,她一路走去没有停歇,绷紧了的肌肉,稳定但倔强向前的步伐,一步又一步,朴实而清脆的步伐就这样久久回荡在路边……
当美味的鸭肉在我的舌尖上绽放的时候,奶奶勤劳的背影便成为了我味蕾上恒久不化的味道。
我还爱吃甜品,于是奶奶便想方设法给我做清凉解火的食物,这个国庆节我又吃到最爱的雪梨银耳羹了。
那双布满皱纹的黝黑的手动了起来。她用右手拿着洗净的刀子,左手抵着梨,随着刀子的转动,薄薄的果皮一点点垂落下来,雪白的果肉在黑黢黢的双手里透出晶莹的光泽。再洗净银耳,摘去蒂,浸入水中;泡发后上锅蒸煮。煮好的银耳在锅中膨胀充盈,像吸饱了露珠的白玫瑰。随后我看到到奶奶将削好的梨片小心翼翼地送入冒着热气的锅中。在氤氲的雾气中,奶奶的身影蒙眬又清晰,像一副萦绕心头久久回旋的温暖画卷。
接过奶奶手中温温的银耳羹,举起勺子送入口中,甜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散。清甜的梨肉带着软糯的银耳,甜蜜就这样流满了心田。奶奶笑盈盈地看着我,她的眼睛眯成了缝,连眼角的皱纹都在丝丝漾开;额上滚动的汗珠,再一次奏响朴实而纯粹的温情乐章。
漫长的国庆节,从城市到乡村,我的眼里略过了无数的风景,但唯有这幅带着温情、含着朴实,荡涤着浮华与喧嚣的乡下奶奶的画面,经久地回旋荡漾在我的心中。这何尝不是我心中最美丽的风景呢?